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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雨/羽毛无差】千江有水千江月·鬼使神差（七）
准备好了吗？
放飞，go！
第七章
在长安与洛阳都被安史之乱卷席之际，扬州约莫能说是大唐难得剩下的，一处安和之地了。
然而这也仅是相对而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扬州的平静，也仅是在表面而已。
“……我仍是觉得，你真是个烂好人。”
一路上，红发的少谷主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对旁边的人抱怨起来。
与他并辔而行的少盟主却是忍俊不禁，毫不在意对方的埋怨，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们顺路看看，也耽搁不了多久……况且，那人我也认识，他突然行踪不明，我总有些在意。”
小狼崽子皱了皱鼻子，想着等见到莫雨的时候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也在浩气盟认识这么个……男人。
说话间，他们已拐下了官道，纵马穿过稀疏的树林。
在他们头顶盘旋领路的白鸟忽地高鸣一声，振翅化作光点散落，而穆玄英身旁的恶人谷少主双眼猛地亮了起来。
其实不只是他，连穆玄英自己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从另边缓步走来的两人，虽然距离尚远，但也清晰可辨，于是欣喜喊道：“莫雨哥——”
“小雨哥哥！”
被突然打断的穆玄英怔了一下，还未及转头，便见身旁有一道红影掠出，伴随着飘落的斗篷——竟是那小狼崽子直接弃了马，向那个白发的人影直扑过去。
“……”
感到有些自愧不如的穆玄英在回神之后连忙驱马跟上，好不容易追到近前，却见……
那一身血红的穆天狼终于直白地表现出了他不愧是混在妖怪群中长大的孩子。就在穆玄英以为他会整个人扑到那个白发雨哥的身上之时，竟见那人在半空身形一晃，转眼却是化作了一条小奶狗撞入对方怀中。
白发的莫雨稳稳接住了那条油光水滑通体暗红的小狼狗，好似对这打招呼的方式早已习惯一般，稍掂了掂他，还顺手摸了摸头。
追上来的穆玄英：“……”
在旁边目睹全程的莫雨：“……”
穆天狼变成的那条小狼狗看起来约莫是两三个月的模样，四肢还没长开，身上的毛又蓬松，看起来活像是莫雨抱了一大团血红色的毛球。
哦，还是背上自带了一个风车的那种。
不过那个尾巴都要摇掉的小狼狗……理论上年岁也是二十有七的青年对此却毫无所谓，甚至还凭着此刻的体型优势，抬头便往莫雨的脸上舔，喉间还发出了低低的呜噜声。
穆玄英：“……？？？”
浩气盟的七杀星轻车熟路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巴掌把小狼狗的鼻子给按下去，道：“毛毛，别闹了，你又变重了。”
小奶狗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听见对方这么说之后，暗色的双眸顿时变得湿润起来，喉间还发出十分委屈的悲鸣声，活像是在质控对方居然如此狠心。
“咳。”
莫雨看不下去了，干咳一声，冷漠地打断了那小狼狗如泣如诉的呜咽。
而他的白发镜面似是这才反应过来身旁还有人，对怀里的小奶狗道，“玄英，还不快下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只是，这语句明明该是责备，在场的另两人却只听得出宠溺。
穆玄英忍不住闭了闭有些疼痛的双眼，而莫雨的反应就比他直接多了。
“瞎。”
一个字，掷地有声。
那小狼崽子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眼中尽是嘚瑟。
穆玄英暗自扶额，突然明白了他们为何要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见面。
原来不光是为了那两人奇异的发色与他们肖似的容貌，还是因为……这个小狼崽子从一开始就把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啊！
“毛毛，”莫雨却是干脆不去理会那边的一人一狗，径自转向穆玄英道：“可是在路上遇见麻烦了，怎地耽搁了这般久？”
穆玄英回过神来，对人露出笑颜，“只是遇到了一位旧识，帮她找人耽搁了两天，不是什么麻烦。”
“只可惜要找的没找到，到了这边还要接着找。”
这话语音色接的如此自然，饶是莫雨也顿了片刻才分辨出那并非是穆玄英所说，而是另一边的……
转过头去，便见那血色的天狼已然恢复人形，与白发的莫雨并肩而立，脸上挑着个轻挑的笑，眼神却是冷静而稳定。
四人首次相对，却是一时无言。
穆玄英忍不住望向对面那沉静而安定的白发人。对于这个入了浩气盟的莫雨哥哥，他自然是好奇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固然从自己镜面口中听了不少故事，但那终究比不过亲眼所见。
亲眼见到，他的小雨哥哥，还能有这般出尘而淡雅的风骨，恍惚间，竟似是从未被鲜血沾染一般。
而在对上那双澄澈而剔透的眼眸后，穆玄英却是觉得心口一紧，面上自然地扬起了笑，胸中却忽地泛了满腔的苦涩。
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轻眨了眨，随后自深处泛起了笑意。
穆玄英本该是看惯了莫雨的笑，可是眼前属于浩气盟的镜面却似是有些微妙的不同。难以捉摸、更难以描述。
但或许是……那人的笑意，少了一份沉重，少了一份深邃。他的笑容通透而明亮，敞阔的仿佛能随着阳光直至心底，令穆玄英忍不住地想要喟叹。
“小雨哥哥，你早先到此，可探查过了？”
对面青年的问句打断了二人的对视。在看见那双眸子转走之时穆玄英还微觉遗憾，随后却忽地感到肩上一重，却是莫雨环过他的肩，将两人之间本就没多少的距离彻底抹消。
“雨哥……？”
穆玄英疑惑，莫雨却是难得没理他，而是径自盯着对面，道：“自然已查过了，那人自称南宫麟，近日来在再来镇外的敬师堂附近逗留。”
闻言，对面的血色青年转过脸来，扬起了个笑，只是不仅不似他镜面那般爽朗，反而连微微露出的虎牙尖都仿佛透着一股凶狠的味道。
“哦？那可真是辛苦雨哥了。”他故意拖长了腔调，明明是正常的一句话，被他以这语气说出，却是扎耳的紧。
莫雨稍眯了眼。
两位少谷主的视线相撞，几乎能在空中擦出火花。
“好了，毛毛，”白发的少盟主一把将那小狼崽子的头按下，还顺手揉了两下，才悠然自若地道：“事不宜迟，就莫在此耽搁了。”
“雨哥说的是。”
小狼崽子笑眯了一双眼，毫不理会对面莫雨那一声重重的冷哼。
……
他们相见的地方离再来镇不远，是以一行人来到敬师堂前时，也才刚过晌午。
此时正是夏季，烈阳之下罕有人来往，四人寻到敬师堂前远远眺望了一眼，只隐约见得一佝偻老朽站在空旷的厅堂中央，仰视着殿内金像，却在四人站定时忽而回头。纵然相隔百里，四人也均是感到那老者的目光宛若利剑，不偏不倚地刺到了他们身上。
“是他？”重新披上斗篷的血色狼崽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神色，一双血眸在兜帽之下熠熠生辉。
“是他。”同样将容貌藏于斗篷之下的白发莫雨轻轻颔首，话音刚落，却是他那身为恶人少主的镜面率先走了出去。
穆玄英见状也急忙跟上，反倒是比莫雨先一步来到了老者面前，抬手作揖，“前辈，在下冒昧，敢问您可是南宫先生？”
那老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笑道：“当不起、当不起，老夫的确是南宫麟，却不知这位小友，你找老夫所为何事？”
“是我二人有事欲请教老先生，他们两位不过是陪同罢了。”
此时也来到近前的穆天狼扬声说完，人便已跨进了敬师堂，随手掀开了兜帽，甩了甩头，笑道：“可热死我了，在这天气下披斗篷真不是人干的事。”
随在他身后的七杀星并未说话，只是当他同样褪下兜帽之时，众人不仅看到了他唇边的一抹微笑，还感到了有丝丝寒意随着他的动作四散，瞬间便消了这夏日酷暑。
“……？！”血红天狼愕然片刻，骤然反应过来，大叫着扑到了那人身上：“雨哥你耍赖！哪有在这种时候用真气降温的？！！……也不分我一点，想热死弟弟吗！”
白发青年显然习惯了对方这般无理取闹，随手将人往他脖颈里拱的脑袋推开了一些，转眼敛了笑容，冲南宫麟微点了下头，便算是招呼了。
南宫麟将他二人来回看了个遍，又沉默了半响，才忽然笑道：“没想到，没想到啊。老夫这辈子还有缘得见寻仙之妖与入魔之人同行，且还秋毫不犯，当真是不枉此生。”
闻言，恶人谷的血狼稍抬了抬头，露出一双暗藏寒锋的双眼。南宫麟却似是丝毫不察这骤然而来的敌意，径自续道：“我已知晓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只可惜，老夫爱莫能助。”